達爾文在《物種起源》中指出,自然選擇在世界上時時刻刻都在仔細檢查著生物那些最微細的變異,將壞的及時清理干凈排除,將好的保存下來進行積累,不管是在什么時候,也不管是在哪些地方,只要有一點點機會,它就會悄悄地、非常緩慢地進行著工作,將各種生物與有機的還有無機的生活條件的關系進行一個改進。這說明地球系統中生命的起源和物種的進化是由低級到高級,從無序到有序的過程。由大氣圈、水圈、土圈和生物圈構成的地球系統在與外界進行能量交換的過程中,獲得了負熵(熵代表的是無序,而負熵表示的則是有序,負熵也稱為熵減;反之,則為正熵或熵增)。
循著資本發展史回溯,高效率的市場經濟在取代低效率自然經濟和管制經濟的同時,極大地解放了生產力。人類在享受空前物質盛況的同時,又不得不面對資本給生存環境帶來的前所未有的矛盾和災難。如果不能從痛處著眼,細處探微,實處發力,跳出投資“小宇宙”的框架,人類就無法克服熵增的趨勢,也就不可能讓投資在真正意義上成為實現環境、社會和公司治理三維一體的重要信使和媒介。
生命系統的高度有序離不開外界負熵流的輸入,這是從能量交換的角度來考察外界事物對于系統有序化程度的影響情況。ESG(環境、社會、公司治理)投資就是要聚焦綠色環保低碳項目,通過投資做功,將資本能量賦予融資方,為不同行業輸入綠色負熵流,推動清潔能源生產、技術體系升級和就業增長。這不僅是一種將環境和社會問題納入投資決策的價值理念,更是通過綠色投資實踐的多維引流,實現資本勢能的高效循環使用,在對資本逐利本性進行規訓基礎上實現熵減。
當系統與外界進行物質交換與信息交換時,物質或信息的某些特性可以降低系統有序化能量的流失速度,一定程度上起著替代、補償、加強和擴展有序化能量的作用。雖然資本不能完全替代物質和信息,但是負載在資本上的勢能可以撬動一系列的人流、物流和信息流。
隨著資本的不斷輸入,一輪又一輪的生產力運動持續提升著綠色項目的有序程度,延展著經濟社會發展的深度與廣度。在這個意義上,ESG理念滋養之下的綠色投資可以視作一種負熵能量的注入,它以綠色項目為基點,幫助人類進行跨時間和跨地區的價值交換,最終體現為省能節料的清潔生產和生產防污的有機統一。
宇宙是由相互滲透的能量場所構成的,而每個人的能量場都跟大宇宙的能量場息息相關。氣候變化、股票市場、星體運行、生物進化、戰爭局勢……當我們從“天人合一”視角將這些現象與資本力道放置在一起進行審視,我們正面對著一個由眾多函數和參數組成的超大型函數指令集,當投資方內心認同的函數指令集按照環境、社會和公司治理三層維度運行,恰好能夠與融資方的函數指令集動態重合時,關于投資的共識就會形成,這種共識對資本做功,資本再對項目做功,人類共識的力量也就與資本、項目、自然緊緊融合在一起。
任何一個企業,只有不斷地對外開放,引入人才、技術和先進理念等充滿活力的負熵流,才能延緩企業因為自發性熵增造成的衰退。對于投資方來說,在利用大數據技術獲取自身和融資方不斷迭新的ESG指標數據基礎上,將資金導入綠色低碳領域,才能創造更持續、更平衡、更包容的投資回報。對于融資方來說,必須克服股權結構單一、激勵機制匱乏、產品質量缺陷、污染治理滯后、社會責任不足等熵增現象,讓ESG投資理念成為溝通投資方與融資方熵減的“道法術器”。
由此觀之,ESG實際上也是一種致力于追求熵減的投資理念。它在傳統財務指標基礎上,將環境、社會、公司治理三要素融入投資全生命周期,是實現“投”與“被投”共同熵減的過程,是投資理念、投資方式和價值創造的聯動過程,不僅能夠篩選出表現為熵減的融資方,也能夠產生綠色負熵流,推動環境改良,反哺投資方形象。
在這個意義上,以踐行社會責任投資為己任的ESG投資理念與西方近年來興起的社會影響力投資理念在根本上是可以有機融通的。社會影響力投資旨在通過資本引導,用商業化的邏輯創造社會效益,補充公共服務、協同社會治理。將社會影響力投資理念融入ESG投資理念,可以有效規避ESG投資“財務優先”的框架,將追求財務回報與創造環境價值等量齊觀,在引進綠色負熵流與創造投資回報的互動實踐中達成平衡狀態,為投資行業在清潔能源、廢物處理、水污染治理、生物多樣性保護、氣候變化緩解等領域破困局、開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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